1972年生于上海,结业于上海戏剧学院。现任上海影戏家协会副主席。
2023年凭《县委大院》艾鲜枝一角获第28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女主角奖;2022年获中央广播电视总台第一届中国电视剧年度盛典年度女演员奖。
曾获中美电视节“金天使奖”颁奖仪式最佳女配角奖、第10届中国电视影戏百合奖优异女演员奖、第8届北京大学生影戏节最受迎接女演员奖等。
春节里的一个下昼,戴着棒球帽、不施粉黛的吴越泛起在记者眼前,手里提着一个热量颇高的芝士蛋糕。
这位没有任何“明星肩负”的女演员自出道以来,已出演过100多个角色。正如多年前一位导演评价的那样,她的身上有一种“柠檬味”。而在观众眼中,她总是“云淡风轻”“人淡如菊”。
吴越说,这些美妙的词语都是误会,她经常是“心热头脑也热”。面临网上的众声喧嚣,面临无常的转变,她也有过渺茫,但那份起劲向善的正念和自力思索的能力,让她保持着忧伤的苏醒与自洽。
记者 陈俊珺
随着导演走,让演出自由地流淌
周末周刊:前不久,电视剧《繁花》大热,但“金科长”似乎很少在这部剧的宣传流动中亮相,您为什么云云低调?
吴越:并不是要刻意低调。《繁花》宣传时代,我正巧在杭州拍戏,拍摄进度稀奇主要。我只争取到一天假期,到上海加入了一次《繁花》的宣传流动。那一天,整个剧组险些歇工了,以是我着实欠美意思再多请假。
周末周刊:第一次和王家卫导演相助,您印象最深的是什么?
吴越:刚进剧组的时刻,我心里很焦虑。作为大师级其余导演,王导在我心里是有“光环”的。随着一场戏一场戏的拍摄,我发现他很善于掌握每个演员的特点,而且用他的方式去显示演员。他会研究你,研究从哪个角度拍摄所出现的你是最好的、你的演出是最有光泽的。
对演员来说,这是一件异常奢侈的事,能遇到这样的时机是很忧伤的。有这样一位大师调教你,你只要随着他走,让演出自由地流淌就可以了,这是一个异常享受的历程。
周末周刊:不少女演员人到中年之后都面临无戏可拍的尴尬,但您这几年的人气是越来越旺,不仅佳作频出,而且戏路很宽。这既得益于您自身的起劲与积累,也离不开一定的运气,您怎么面临演艺事业中自己可以掌控的部门与无法掌控的那部门?
吴越:我认可我的运气很好,我很谢谢这份运气,只管我也不知道它从何而来。在运气的护佑下,我遇到了一些很不错的角色。刚接到这些角色的时刻,我并没有以为万无一失,但最后通过起劲都收获了认可。
着实我周围有不少有实力、有艺术感受的“千里马”演员,他们或许就差那么一点点运气,没有遇见那位伯乐,暂时无法让宽大观众看到他们。
我很谢谢电视剧《扫黑风暴》的导演五百,他是我的伯乐之一。在拍这部戏之前,我们相助过电视剧《在灾难逃》。《扫黑风暴》的候选人着实挺多,在定角色的时刻,五百导演投了我一票,让我饰演了公安局副局长贺芸。这部戏的关注度很高,也给我带来了许多掌声。
拍完《扫黑风暴》,我紧接着演了《县委大院》,那时网上有个词叫“番位”,我一最先没有去探讨,由于我从小到大拍戏就知道男一号、女一号、男二号、女二号,厥后才明晰,根据番位的说法,艾鲜枝县长是“二番”。
去年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颁奖那天,听说剧组的人都很希望我能拿奖,效果我真的拿到了最佳女主角奖。说句真话,我到现在都没请孔笙导演和中午阳光的侯总吃过一顿饭。他们以及编剧王小枪为这部戏的支出,令我异常信服,我很谢谢他们。
把别人的“鸡蛋”放进自己的篮子
周末周刊:从1995年的第一部电视剧《北京深秋的故事》最先,您演了近30年的戏,饰演了许许多多角色,有没有对这些角色做过梳理?
吴越:2022年我过50岁生日的时刻,粉丝们给我做了一个小视频,他们帮我数了一下,我一共演过100个角色。我从来没有把这些角色举行梳理或者归类,我甚至很少看自己演过的戏,演完就放下了。
周末周刊:每完成一个角色,都市很快把自己抽离出来?
吴越:我似乎并不需要刻意地抽离,没有那么痛苦。固然,在演完一部戏之后,身体需要调整一下,神经需要放松一下,由于拍戏的历程很辛劳,而接下来又要投入新的角色。
作为一个演员,我需要一直地去看一些美的器械,听一些美的声音,看一些真实的器械,听一些真实的声音。这对我剖析人物、打开演出的名目有潜移默化的影响。
在我看来,演出的高下最终取决于对角色的明晰,明晰得越深,最后出现的效果就可能越好。明晰了角色之后,还要能表达出来。而明晰和表达都离不开审美,审美又来自一小我私人的价值观。这就是为什么说“戏如其人”吧。
周末周刊:哪怕是出演一些反面角色,也是基于审美的认知。
吴越:着实从专业的角度来说,并不存在反面角色。我们演的都是人,庞大的人。谁愿意看一个脸谱化的反面人物或者完完全全的正面人物呢?观众想看到的永远是多面的、庞大的人,以及他(她)的性格是怎样决议他(她)的运气的。
周末周刊:哪些美的器械会吸引您?
吴越:我喜欢看艺术展、听音乐、看影戏。去年10月在杭州拍戏的时刻,我去中国美院看了赵无极艺术大展,很受震撼。每一位乐成的艺术家都有其怪异的审雅观和价值观,浏览他们的作品能坦荡我的思绪,滋养我,我甚至还可以模拟,虽然他是在画画或者演奏音乐,我是演出,但艺术的本质是相通的。
我一直信托,有熏染力、有质地的演出不是凭空起劲就能实现的,也不是关起门来琢磨剧本就能做到的,必须得多看一看美的器械,多看一看真实的天下,看得多,就有启发,然后把别人的“鸡蛋”放到自己的篮子里试试。
好比赵无极先生的有些作品画的不是一个详细的形象,而是一种气氛和心里的感受。但他的画能让我感受到温度,体会到他创作时的心境。那么,在演出的时刻,在说台词的时刻,我也可以把角色的心境表达出来。
不把自己“卷”进去,自洽就能自在
周末周刊:除了电视剧,您也演过一些影戏和话剧,这三种形式在演出方式上有什么差异?
吴越:我以为在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差异。岂论是演电视剧、影戏照样话剧,演员都要把自己掏出来,把人物表达给人人看。
在话剧舞台上,我们与观众是面劈面、同呼吸的,而电视剧和影戏离不开后期的剪辑,固然会在事情方式和节奏上有所差异。话剧的前期排演时间会对照长,到了台上不能失足,一遍过。但在剧组里,我可能直到化妆的时刻才收到今天的飞页,马上就要演。
周末周刊:您更享受哪一种形式?
吴越:我最享受的是好的角色,与演出的形式无关。一直以来,能感动我的,都是让我有新鲜感的角色。好比《扫黑风暴》里的贺芸就很感动我,她的性格条理是异常厚实的,我从来没演过这样的角色。
赖声川导演的话剧《如梦之梦》里的顾香兰也异常吸引我,她是那么美,我信托没有一个女演员会不喜欢演顾香兰。影戏《恋爱神话》里的蓓蓓、《繁花》里的金花都让我有新鲜感。当我对一个角色有新鲜感的时刻,就会有一种激情、一股劲,把自己调动起来。
周末周刊:1999年,您出演第一版《恋爱的犀牛》的女主角显著,孟京辉导演那时评价您演的显著既清新又带点神经质,说您是一个有“柠檬味”的演员。二十多年已往,您的这种“柠檬味”似乎依然没有变。
短剧市场呈爆发式增长 只追求“爽点”现象突出
进入2024年以来,短剧市场爆发式增长,横空出世的竖屏小程序短剧更是频频占据话题热搜榜。短剧市场正被视为当下最大的风口,甚至在今年春节引发“短剧春节档”的讨论
吴越:这么多年在剧组里的生涯着实很简朴,天天不是在纠结这个词怎么说,就是这场戏怎么演,琢磨怎么跟导演相同,和演员对戏。陶醉在角色里的时刻,自然就会跟噜苏的生涯保持一定的距离。
周末周刊:女演员都稀奇恐惧朽迈,不惜价值与岁月抗衡。您怎么看待当下普遍的“白、瘦、幼”审美,您似乎并没有把自己“卷”进去?
吴越:什么样的土壤就会孕育什么样的植物,当观众嫌弃你老、嫌弃你胖的时刻,你只能想尽设施不让自己老、不让自己胖,扛不住舆论的压力,就只能妥协自己。
着实我也没有那么顽强,我也怕观众说我老、说我胖,但岁月是一去不复返的,谁也抓不住,真正的逆生长是不存在的。我今年52岁,不能能是25岁的样子。我只能告诉自己,看得更宽一点,除了这些评价,还得看点其余,不要把自己“卷”在内里。
周末周刊:作为女演员,不随大流去整形、做医美,会损失一些时机吗?
吴越:我以为不会,由于我要的不多,若是我要的许多就会感应失踪。我只要吃我喜欢的那一两道菜,并不需要一桌子的菜。我以为,自洽就能自在。
周末周刊:近些年,您最先演一些岁数跨度对照大的角色,好比您在《清平乐》《大明风华》里的演出都异常出彩,您是从什么时刻最先坦然接受这些大龄角色的?
吴越:我并不会从岁数的角度去权衡一个角色,我只思量这部戏、这个角色对我有没有吸引力。
演员和观众最好的关系应该是同伙关系
周末周刊:您曾经说,评判一个演员好欠好,会看他在并不精彩的剧本里,能否化腐朽为神奇地“活下来”。这个说法很有意思。
吴越:好演员要把剧本上的人物酿成一个活天真现的人,让观众感受是真实的,最少是不耀眼的,逻辑没问题的,并通过自己的演出让这个角色有质感。
若是遇到一场戏写得有点假,就要通过自己的处置只管让它真起来,这是需要起劲、需要琢磨的。
周末周刊:在许多人看来,演员只要照着本子演就行了,这样琢磨不累吗?
吴越:若是遇到不太理想的剧本,就这么照着演,什么脑子都不动,你不畏惧吗?等到作品播出的时刻,角色给人感受不真实的时刻,观众来指斥你的时刻,你就累了。不是累在前面,就是累在后面,哪有坐享其成的事情?
但一个角色的乐成与否也不是靠演员的小我私人起劲就能决议的,导演的审美和价值观、剪辑和剧组其他职员的审美可能都决议了最后的出现效果。对演员来说,不能控的器械太多了。有时刻现场的温度、灯光、气氛对了,一秒钟就找到感受了。但有时刻无论怎么实验,最后照样失败。演出艺术就是这样,充满魅力,但又不那么可控。
以是我一直以为“明晰万岁”,若是人人能配合默契,那作品最终的出现效果可能就会对照好。
周末周刊:您想得很通透。
吴越:我对照讲原理,人人都要讲理,不能太任性。
周末周刊:对于演出艺术的评判尺度通常是主观的,圈内人士的尺度和观众的尺度可能完全差异,怎么看待这种差异?
吴越:是的,圈内人评判一个演员,可能会看他是怎样把一场“烂戏”救活的,但观众看不到,由于他们看不到剧本,自然也就看不到演员对角色的改变和起劲。有的演员可能功底并不太好,然则他的形象气质和角色很贴合,观众就很认可。这种差异无可厚非。
周末周刊:您怎么看待演员和观众的关系?
吴越:我以为演员和观众最理想的关系应该是同伙关系,而不是“主顾就是天主”的关系,我们不能主宰观众的眼睛和嘴巴,观众也无法决议我们怎么演戏。观众就是观众,演员就是演员,舞台就是舞台,观众席就是观众席,若是能够相互明晰,就会很愉快。
周末周刊:绝大多数演员都很在乎自己的观众缘,但您似乎与观众之间一直保持着某种距离感,人人很少领会戏外的您。
吴越:着实我很在乎观众缘,没有一个演员会不在乎观众缘,只是在乎的尺度纷歧样。
除了演戏之外,我也加入过一些真人秀节目和综艺节目,好比《憧憬的生涯》《声临其境》等。和演戏一样,我在节目里展现的都是真实的自我,以是我需要一个相对熟悉的、有平安感的环境。若是没有什么平安感,我可能就不会加入。
永远保持自力思索的能力
周末周刊:您的父亲吴颐人是著名书法家、篆刻家,您小时刻也学过篆刻,这段履历对您厥后从事演出有什么影响吗?
吴越:我怙恃对我是“散养”的。小时刻,父亲让我学篆刻,我学了一段时间,并没有异常热爱,父亲尊重我的想法,让我做我自己喜欢的事。厥后我考上了上海戏剧学院,结业后又常年在外演戏,怙恃也都支持我。直到现在,他们对我的生涯方式也不外问。
现在回忆,他们在有些方面临我照样很严酷的,好比待人接物一定要有礼貌,讲礼貌,不能说谎等。
周末周刊:在许多人看来,您身上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松懈感,但您的好同伙却说您的心里总有一根缰绳,几十年来提着一口吻,拴住自己过日子。
吴越:“云淡风轻”“人淡如菊”“与世无争”,这些美妙的词语都是观众对我的赞美。我的心里并不松懈,我一直是一个“主要型选手”,但我很憧憬做一个有松懈感的人,而且我也一直在朝这个偏向起劲。
周末周刊:在电视剧《繁花》里,金科长说的那句“心可以热,但头要冷”被观众奉为金句,而您小我私人的气质与这句话似乎稀奇贴合。您怎么明晰“头脑要冷”?
吴越:这句台词要谢谢编剧秦雯,我们是异常好的同伙,相互之间异常信托。
着实我在生涯中有时刻是一个“心热头脑也热”的人。人人看到的我,基原本自影视作品和媒体的采访。说真话,我有点怕接受采访,由于有些采访以短视频的形式被出现出来的时刻,只有回覆,没有提问,甚至会被断章取义。有些视频还会把我的回覆和电视剧里的台词剪辑在一起,把我小我私人和我演的角色混在一起,最终观众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我。
自媒体时代就是充满了林林总总的误会,我们就是生涯在一个充满误会甚至是谣言的时代。有些人喜欢热闹,而不在乎真相,他们会信托自己愿意信托的器械,而未必是客观真实的器械。而炮制一个谣言的成本是那么低,流传的速率又异常快。我看到网上有人说“吴越和爸爸相依为命”,我就辟谣说我妈妈现在很康健。我看到有人写“吴越不为人知的故事”,但这些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。最近甚至有人说“吴越和年轻富二代男友谈恋爱”,我很好奇这是怎么编造出来的。
这些谣言的背后并没有尊重可言,我也没有精神去逐一辟谣。但我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就是不能说谎,这是做人的底线。
周末周刊:当我们被种种算法、种种信息裹挟的时刻,保持镇定的头脑和自力思索能力显得越发忧伤。
吴越:在这个短视频、自媒体盛行的时代,民众更需要被指导,需要真善美的指导和价值观的指导。不能为了流量,激励人人去对照,去盘算,现代人的绝大多数痛苦和焦虑着实都泉源于对照和盘算。“女明星走红毯,谁穿的裙子最悦目”“谁是360度无死角玉人”“某某逆生长”这种带节奏的视频给年轻人的指导很欠好。
短视频还带来一个负面影响,就是人人的专注力变得越来越弱,看什么都像蜻蜓点水,让人人去看、去品味时长对照长的影视作品或长篇文字变得很难。而品味不是牛饮,太快太短暂了就会损失美感,这是异常遗憾的事情。
今天我在来的路上在听一个网络电台的节目:王东主持的“我的后文艺生涯”,嘉宾是赵赵和海涛,他们三小我私人在一起谈天,谈他们看的书,推荐他们喜欢的音乐和影戏。这是我异常喜欢听的一档节目,但今天是最后一期了,由于节目的流量欠好,他们只能散了。
在这期告辞节目里,王东提到王家卫导演《一代宗师》里那句台词:万事无常,没什么惋惜的。确实云云,无常才是生命的真相。时代的种种转变由不得我们,但保持自力思索的能力、守护心里的正念依然很主要。尤其对年轻人来说,别忘了去接触一些优异的艺术作品,接触一些真善美的事物,这样才气守护好你的正念,当你遭遇生掷中的漆黑时刻,或风不调雨不顺的时刻,心里才会有偏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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责编:张晓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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